“嘿，看什麽呢？”

沈瑤挑了挑眉頭，沖還在呆呆望著門外的小蓮擠了擠眼睛。

小蓮這才反應過來，有些窘迫地說道：“沒事。”

“沒事才怪了。”沈瑤又往前傾了傾身子，壓低聲音道：“小蓮姐，剛那小夥子挺不錯的啊，你覺得呢？”

小蓮臉上的紅暈還未徹底消退，聽她這麽一說，頓時就更紅了：“我，幹嘛要問我？我不知道，我跟他不熟。”

不熟嗎？不熟人家都當眾表白了呢！

沈瑤嘿嘿一笑，知道這種事不能逼得太緊了，不然反而會適得其反：“我看著倒是挺老實的小夥子呢，你要是覺得不錯，可以跟人家多聊聊。哦對了，只限於聊天啊，不能再做別的了。”

除了聊天還能做什麽啊？

小蓮有些無語，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意思，當即紅著臉碎了她一口唾沫，把她推到一邊去了。

沈瑤哈哈笑著就坐到了餘竹君身邊，幫她一起整理籮筐裏的燒餅和肉夾饃，她在店裏也做了一個來月了，做這些事已經很是得心應手了。

“剛剛你們說什麽呢？瞧你都把小蓮的臉都弄紅了。”

沈瑤嘿嘿一笑，在小蓮警惕的目光下終究是沒有把那句話說出來。她看看餘竹君的肚子，輕輕摸了摸：“小家夥又長大了呢！”

在這裏住了一個月，她的肚子明顯大了許多，主要是夥食好，而且也沒有那麽多糟心事，她帶著婉兒過的日子也舒坦了。

當然，也少不了沈玉海的功勞。

自從知道餘竹君帶著婉兒在鎮上住著，沈玉海只要不忙的時候就會抽空過來看看她們娘倆兒。店裏有些女人做不了的體力活兒，他也會主動幫忙給解決了。

現在沈玉海在眾人的眼裏簡直就是絕世好男人的代表了。

“咦？婉兒呢？”

剛才沒註意，此時坐到餘竹君身邊了才發現店裏根本沒有婉兒的身影。

餘竹君給一個客人包了兩個燒餅遞過去，笑道：“你大哥帶出去玩了。”

玩？

沈瑤仔仔細細看了看餘竹君的臉色，她可不認為婉兒真的是出去玩了。

被她這探究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，餘竹君終於說了實話：“哎呦我的姑奶奶，真是什麽都瞞不住你。唉，你大娘病了，正在旁邊藥鋪裏看病呢！你大哥，帶著婉兒過去瞧瞧。”

“帶錢了嗎？”

餘竹君顯然是沒想到沈瑤居然會問的這麽直接，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，下意識地點點頭：“帶了，一點兒。”

雖然是一點兒，但是對於現在的沈玉海和餘竹君來說，簡直就是天文數字了。他們還沒有自己的家呢，正是缺錢的時候，怎麽沈忠才馬氏這老兩口兒一點兒也不體諒體諒自己兒子兒媳婦兒？

“你們不是分家了嗎？那老兩口兒不是讓沈子健照顧嗎？怎麽沈玉海又去跟著湊熱鬧？不對，他不是在做工嗎？怎麽知道馬氏病了？”

自從被馬氏他們賣掉之後，沈瑤就對沈家人沒有一絲好感了，現在說話都是直呼其名，餘竹君知她心中怨憤，也就沒有在意。

“子健什麽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，他連自己都管不了呢，還怎麽照顧老人？”

餘竹君看沈瑤義憤填膺的樣子，忍不住拉過她手來叮囑起來：“一會兒你大哥就回來了，這些話你可千萬不要跟他說，其實他心裏也不好受的。”

不好受不好受，難道別人的心裏就好受了？

沈瑤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她腦門兒：“你就不能為自己想想？你看看你的肚子，這都七個月了，你就不為孩子想想？你們以後到底要去哪裏住啊！”

餘竹君怎麽能沒想過呢？可是馬氏畢竟是沈玉海的親娘，她能攔著丈夫不去孝順自己的親娘嗎？

沈瑤嘆了口氣：“你怎麽不想想她有沒有幫過你？你生了婉兒第二天就自己照顧孩子，連飯都是我做給你吃的。你產後虛弱沒有奶，婉兒餓的半夜一直哭，不說馬氏了，就連婉兒她爹都嫌煩跑去了沈子健房間裏睡覺。嫂子，你心疼別人，別人心疼過你嗎？”

這些都是沈瑤從記憶深處找出來的，不得不說，餘竹君因為生個個閨女在沈家簡直是過得生不如死。

要不是沈玉海良心發現改過了，她是真的想讓餘竹君離開他的。

說起以前的事來，餘竹君臉上也悲悲戚戚，低著頭摸著自己的肚子：“終究還是我肚子不爭氣，生個閨女，也不知道這次這個……”

“閨女怎麽了？閨女就不是人了？”沈瑤最討厭聽到的就是這句話了，別人不心疼稀罕閨女就罷了，現在餘竹君這個當娘的也說這樣的話，要是讓婉兒聽到了得多麽心寒！

“我倒是希望你這胎生的還是閨女，省得你們有了兒子就不心疼婉兒了！”

扔下這麽一句，沈瑤生氣地跺了跺腳坐到一邊不理她了。

餘竹君心裏也不好受，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，她哪能不心疼婉兒？更何況婉兒那麽懂事聽話，她怎麽忍心讓孩子受委屈？

“娘，我回來了！”

清脆的聲音打斷了餘竹君的思緒，她擡起頭來就見到婉兒笑得一臉燦爛得跑了過來，激動地抱住了她的胳膊：“娘，婉兒回來了，娘有沒有想婉兒？”

“想，娘可想你了。”

餘竹君摸摸閨女紅撲撲的小臉蛋兒，看她這麽高興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樣，也就放下心來讓她去後院找栗子姐姐去了。

沈玉海拎著一個小紙包坐到一邊，說道：“剛剛回來的時候看路上有賣山楂的，給你買了幾個。那買山楂的老太太說有了身孕不能多吃，你一次吃一個，可別貪嘴吃多了。”

人家都說酸兒辣女，餘竹君懷著婉兒的時候並不怎麽愛吃酸的，但是這胎就特別喜歡吃。有時候沈玉海自己就想會不會她這胎懷著的會是個小子？

當然，這些話他也只是隨便一想，從來沒有說出過口。

西涼並不產山楂，這些山楂應該是在荒山裏野生的，雖然只有那麽幾個，不過卻花了十多文錢呢！

餘竹君接過來，有些心疼地埋怨著：“這東西那麽貴，你也舍得！咱們現在正攢錢買房子呢，可不能再這麽大手大腳地花了。”

“沒事，明兒我多扛兩個麻袋，這錢就回來了！”沈玉海嘿嘿一笑，讓餘竹君也不好再說什麽了。

又一個客人過來拿燒餅，餘竹君十分麻利地將燒餅給了他，把竹簽接過來整齊地碼好放在一邊的盒子裏。晚上的時候，她還得拿著這些竹簽一一數清楚，這樣才能跟小蓮的賬面對上。

沈玉海見她一直忙著，絕口不提馬氏生病的事，終於是沒忍住自己說了起來：“那個，娘病了，不過不嚴重，就是感冒了。”

餘竹君想起了沈瑤之前跟自己說過的話，馬氏的確沒有管過自己，那現在自己又憑什麽要管她？

這麽一想便有些心不在焉，隨口點了點頭：“嗯，沒事就好。”

沈玉海又道：“那個，我給娘，留了點錢。”

餘竹君整理竹簽的動作僵住了，良久都沒有說話。

沈玉海知道她在想什麽，自己也有些心虛：“子健不好好伺候，我，我實在是看不過去，就替娘把藥錢給交了。你，你別生氣，明兒我多扛點……”

“明兒你多扛點麻袋就回來了，是嗎？”

餘竹君低著頭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整理著竹簽，說出來的話雖然輕飄飄的，但是敲在沈玉海的心頭卻生生地疼：“那你有沒有想過，你要扛多少麻袋才能把房子錢掙出來？你總是說子健不正幹，可是這些年你給家裏幹活兒砍柴，十年了，難道家裏只有二兩銀子？”

當然不止二兩銀子，關於這點沈玉海不是不想承認，只是不願意面對罷了。

“子健還沒有成親，娘留著錢給子健娶媳婦兒也是情理之中，你就不要計較那麽多了。咱們現在也不是……”

說到這裏，沈玉海自己都說不下去了，不是什麽？不是有房子了？不是日子好過了？不是沒有負擔了嗎？

他想說這些，可是哪一句都說不出來，因為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說的是瞎話！

餘竹君抿了抿唇角：“她是你娘，你孝順她是應該的。但是，相公，我也是你妻子，婉兒是你的閨女，我們也需要照顧的。若是你還想跟以前一樣不想管我們，那就……”

哽咽了一下，餘竹君嘆了口氣，終究是沒有說下去。

沈玉海心中憋悶，定定地看了餘竹君幾眼便轉身走了。他能有什麽辦法，一邊是自己的親娘，一邊是媳婦兒孩子，哪一個他都不能舍棄，他也很不容易的啊！

家家有本難念的經，誰也不容易。

餘竹君擡手抹了一把眼淚，怪不得之前陳香娥跟她說過要把錢都放好了，果然是這樣。沈玉海不為孩子們著想，她卻得為兩個孩子打算了。

岑府小姐的親事不是那麽簡單就能做成的，岑夫人為了彰顯自己的賢良大度，自然是要做足了表面功夫才會給她定下這樁親事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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